每经编辑｜方保僑    

当地时间2025-11-10,mjwgyudsiughewjbtkseudhiwebt

文学与现实生活的关系颇为复杂，自古至今莫不皆然。它既是一个老树新枝、不会过时的话题，也是一个言人人殊、异彩纷呈的话题。一方面，现实生活是文学创作的重要源泉，给予文学种种滋养，作家经历、体验过的客体世界为文学提供独特的土壤。另一方面，文学不能像镜子一样机械复制生活，而是要饱含生命主体的感受，并以想象、审美、情感的方式重构现实生活的精神版图。源于生活又高于生活，文学以自己的姿态和方式亲密无间地拥抱生活。同时，当下生活赋予文学特定的时空感、烟火气，也相应赋予文学更多的责任和挑战。

“写什么”比“怎么写”更加重要

文学在叙事时间上大体可以划分为三种模式：一曰直面当下，立足现实生活；二曰借助历史的叙述，着意回顾过去；三曰借助想象、幻想，虚构未来的时空。三种模式各有存在的理由，也有各自的优劣。但是，讲述时代变革、关切现实人生，构筑出同时代人的精神大厦，往往更容易得到读者的关注和青睐。

符号的低語：从远古到指尖的演变

在信息爆炸的時代，我们每天都在与各种各样的符号打交道。从路边的交通指示牌，到屏幕上闪烁的APP图标，再到社交媒体上那一串串生动形象的表情符号，符号早已渗透进我们生活的方方面面，成為一种高效、直观的沟通方式。你是否曾停下脚步，去聆听过这些符号的低语？它们是如何从远古時期那些刻在岩壁上的简单图腾，一路演变，最终跳跃到我们指尖的？

让我们将目光拉回到遥远的过去。人类早期文明的曙光，就伴随着符号的诞生而闪耀。那些刻畫在洞穴壁畫、陶器碎片上的图形，是先民们记录生活、传递信息、表达情感的原始尝试。它们或许是狩猎的场景，或许是对神灵的敬畏，又或许是简单的几何纹样，但无一例外，都承载着那个时代最真挚的信息。

随着文字的出现，符号的功能得到了极大的拓展，但图像的直观性和情感的感染力，从未因此而褪色。

时间的长河悄然流淌，进入了工業革命的时代，印刷术的普及让信息传播的速度大大加快。在报纸、杂志、书籍中，各种图形符号开始被广泛運用，如广告中的标志、图表的图示、以及书籍的封面设计。这些符号更加精炼、更具辨识度，它们在争夺人们注意力的战场上，扮演着越来越重要的角色。

而真正让符号以一种前所未有的爆炸式态势進入我们日常生活，并赋予其全新的生命力的，无疑是互联网的崛起。从最初的ASCII码字符，到如今琳琅满目的Emoji表情，再到各种生动有趣的表情包，网络符号以其极强的生命力和适應性，成为网络文化中最具代表性的载体之一。

Emoji，这个源自日本的词汇，意为“绘文字”。它们以简洁的图标形式，生动地传达了文字难以表达的细微情感和语气。一个简单的笑脸?，就能瞬间化解潜在的误会；一个爱心??，就能传递无需言说的温暖；一个哭泣的表情?，更能精准地捕捉到内心的失落。

Emoji的出现，极大地丰富了我们的在线交流，让原本可能冰冷、单调的文字对话，瞬间充满了温度和人情味。它们就像是网络世界的通用语言，跨越了地域和文化的界限，让沟通变得更加轻松愉快。

网络符号的魅力远不止于此。在中文互联网的语境下，“表情包”这个概念，更是将符号的趣味性和社交属性推向了极致。表情包，顾名思义，就是一组具有特定含义和情绪的图片，它们通常以夸张、搞笑、或者极具代表性的形象出现。从早期的“兔斯基”、“不开心”系列，到如今层出不穷的影视剧截图、动图、以及各种P图大神创作的个性化表情包，它们已经成為了一种独特的网络语言，渗透進日常沟通的每一个角落。

一张生动的表情包，往往比千言万語更能精准地表达说话者的情绪和态度。在激烈的网络辩论中，一个恰到好处的表情包，可以瞬间瓦解对方的论点；在朋友的闲聊中，一个搞笑的表情包，则能让气氛瞬间升温，带来无数的欢声笑语。它们是情绪的放大器，是观点的浓缩，更是社交的润滑剂。

更令人着迷的是，這些表情包并非是孤立存在的，它们深深地根植于特定的网络文化之中。一个梗的流行，一次事件的发生，都可以迅速催生出一系列与之相关的表情包，并在网络上病毒式传播。这些表情包，成為了记录和反映网络文化变迁的活化石。它们记录着我们的集體记忆，承载着我们的共同情感，并在这个过程中，不断地被创造、被解读、被赋予新的生命。

当我们看到一个熟悉的表情包时，我们不仅仅是在看一张图片，更是在回溯一段属于我们自己的网络经歷。那个梗是怎么来的？当时发生了什么？我和朋友们是怎么用這个表情包来交流的？这些回忆，通过符号，得以被唤醒，被分享，并让我们在一次次的解读和使用中，感受到一种强烈的社群认同感。

所以，下次当你随手发送一个表情符号，或者分享一个让你忍俊不禁的表情包时，不妨停下来，去感受一下其中蕴含的奇妙力量。它们不仅仅是冰冷的像素，更是承载着人类情感、智慧和创造力的符号，是连接我们与网络世界，連接你我之间的无形纽带。它们以一种輕松、有趣的方式，讲述着属于这个时代的精彩故事。

解密符号密码：表情包的文化基因与社交藝术

表情包，这个看似简单、甚至有些“不正经”的网络产物，实则蕴含着深刻的文化基因和精妙的社交艺术。它们不仅仅是简单的图片，更是网络时代特有的“梗文化”、“圈子文化”、“情感符号化”的集大成者。每一次表情包的诞生、流行和传播，都像是一次微型的社会学实验，折射出当下网络社群的情绪、价值观和互动模式。

表情包是“梗文化”的绝佳载体。一个“梗”（Meme）是互联网上广泛流传的、具有独特意义的文化元素，可以是一个词语、一个畫面、一个段子，甚至是某个人的表情。表情包则将这些“梗”以视觉化的形式呈现出来，使其更易于理解和传播。当我们看到一个来自某个经典电影片段的表情包，我们立刻就能联想到电影中的情节和台词；当我们看到一个源自某个网络热点事件的表情包，我们就能瞬间捕捉到事件的精髓和公众的情绪反应。

这种高度的文化共识，使得表情包在特定的社群中，能够产生极强的共鸣和传播效应。

举个例子，当某个明星说出了令人啼笑皆非的“金句”，或者某个社会事件引发了广泛的讨论，迅速出现的便是相关的表情包。這些表情包往往以极具辨识度的画面，搭配精炼的文字，将事件的核心信息和公众的普遍情绪浓缩其中。它们在社交媒体上迅速转发，成为人们表达观点、参与讨论的便捷工具。

通过这些表情包，人们能够快速地表明自己的立场，表达自己的情感，并与其他观点一致的社群成員建立联系。

表情包是“圈子文化”的有力证明。每个网络社群，无论是游戏玩家、追星族、还是某个兴趣小组，都有自己独特的語言体系和文化符号。表情包，正是这些社群内部文化认同的重要标志。一个社群成员，如果能够熟练运用本圈子特有的表情包，就意味着他/她已经融入了这个社群，并且能够理解和认同社群的价值观。

例如，在某个游戏的玩家群里，可能会流行着一些只有他们才懂的专属表情包，這些表情包可能源自游戏中的经典台词、角色形象、或者玩家之间流传的“黑话”。当一个新人玩家能够自如地使用这些表情包进行交流時，就如同获得了一张进入“圈子”的通行证。反之，如果一个社群的表情包被广泛传播到其他圈子，并被误读或滥用，就可能引发“破圈”的尴尬，或者被视为“非主流”的标志。

更重要的是，表情包展现了一种高级的“社交艺术”。在人际交往中，我们常常会遇到一些难以直接启齿的情感，或者不方便直接表达的观点。这时，一个恰到好处的表情包，就能巧妙地化解尴尬，传递善意，或者暗示某种深层含义。

例如，当你想要拒绝一个不情愿的邀请，直接说“不”可能显得生硬；但如果发送一个表示“我很难过”或者“我做不到”的卡通人物表情包，就能在表达拒绝的保留一份礼貌和委婉。又比如，在情侣之间，一个充满爱意的表情包，远比一句简单的“我爱你”来得更加生动和富有情趣。

它们是情感的“翻译器”，将内心的波澜，转化为屏幕上跳跃的色彩和形象。

表情包的“艺術性”还体现在其创作的创意和多样性上。从简单的手绘图案，到复杂的后期PS，再到令人捧腹的动图，表情包的创作形式层出不穷。这些创作往往来源于生活，又高于生活，它们捕捉到了人性的幽默、荒诞、或者温情，并通过视觉化的方式放大，给人们带来情感上的释放和愉悦。

当然，我们也需要认识到，表情包的流行和传播，也伴随着一些值得思考的现象。例如，过度依赖表情包，可能会削弱人们的文字表达能力，甚至导致沟通的浅层化。一些低俗、暴力或带有歧视性的表情包，也可能在网络空间中滋生，对社会文化造成负面影响。

总体而言，表情包作为网络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其积极意义是不可忽视的。它们以一种輕松、幽默、富有创意的方式，丰富了我们的沟通体验，拉近了人与人之间的距离，并成为了记录时代变迁、反映社會情绪的独特视角。

当我们再次看到那些熟悉的馃悢馃崋馃崙馃崙馃悢馃崋馃悢，它们不仅仅是简单的像素集合，更是承载着我们集体记忆、情感共鸣和文化密码的奇妙符号。它们邀请我们去探索、去解读、去分享，并在这个过程中，不断发现网络文化的无限可能。这，就是趣味符号的魔力，是网络时代赋予我们的，最别致的沟通艺术。

从事文学创造的生命本身是鲜活、复杂的，加上体验生活的繁复、差异，足以构成整个文学世界的基石。作家个人的见闻、经历，以及对社会行业百态的情感体验和生命记忆等，都是重要的创作素材。而读者身处这样的时代和环境之中，借助文学作品这一中介同步体验和还原历史，并从中求得精神慰藉，吸取智慧和人性力量。

具体在创作中，就是要处理“写真实”“写什么”和“怎么写”等问题。“写真实”貌似简单，但实际要求甚高。直面现实的真相，包括现实的真实和内心的真实，进而抵达人性的深处。一旦“写真实”有空缺，取而代之的是假而空的文字堆砌，自然无法融入读者的心灵世界。曾经有一段时间，文学创作痴迷于“怎么写”的迷宫，以创新为标榜的作家们重形式、轻内容，热衷于各种形式实验、叙事探索，在形式上花样翻新。“写什么”似乎并不光鲜耀眼，被有意或无意地忽略了。

“怎么写”偏重技巧和修辞，往往领一时一地之先，一旦沦为文字游戏就容易反噬自身。它呈现出很多症候性现象，比如对当下生活凌空蹈虚，悬浮于生活表面，作品中大多缺乏可触摸、可共情的生活细节；比如文学的贫血症，生存实感流失，半成品普遍化……“怎么写”固然重要，但“写真实”“写什么”更加重要。

文学对生活的理解应当更深刻更准确

当代生活丰富多彩、纷繁多变，人们的精神需求不断多样化，全方位书写当下生活是文学面临的新任务和新要求。

回顾中国当代文学史，前辈作家们为此提供了宝贵的创作经验。社会主义建设初期，在农村题材创作上有口皆碑的莫过于赵树理、周立波和柳青。赵树理以熟悉山西农村生活著称，《“锻炼锻炼”》《三里湾》等作品中的人与事都是作家亲身经历，他长期沉浸其中，主要人物多半也有鲜活的原型。“要真正深入生活，做局外人是不行的。只有当了局中人，才能说是过来人，才能写出好作品。”这是他的经验之谈。

来自湖南益阳的周立波，为了全面而深入体验农村生活，将全家从北京迁回老家农村，真正与群众同吃同住同劳动，建立长期的生活和创作根据地。《山乡巨变》记录了一个时代的风云，村邻、亲友成为小说中重要人物的原型，这些人物至今仍栩栩如生。给文坛留下《创业史》的柳青，定居陕西长安县皇甫村，蹲点14年，熟知乡党们的喜怒哀乐，熟悉村庄里的一草一木，作家的身份退居其次，农民的身份更为明显。三位作家进城之后又转身返乡，脚上沾有泥土和露珠，广阔农村承载了他们的全部梦想和追求，成为握笔创作的源泉和动力。

当下，不同行业、职场、家庭的现实生活丰富而饱满。将个体经验汇聚成集体经验并不断超越，是现实主义文学创作的本质要求。即使看上去离现实遥远的科幻小说，也要在超现实的世界设定中讲述现实人的故事。至于网络文学中的历史、玄幻、穿越等主题的优秀作品，虽然反映人生时增加了想象、幻想的因素，但展现人性的宗旨依然没有改变。近年来，行业作家涌现，业余作家增多，素人写作渐成风气，这是一个令人可喜的现象。试想，如果不同行业都有本行业的作家作品予以记录、反映，文学反映的生活场域不断得到扩充，文学涵盖的人生问题不断得到强化，岂不是文学的幸事？

需要注意的是，文学创作应反映当下生活的种种新貌，但是进入文学世界的生活不能流于表面，而是要集中和凝练地展现生活的内在肌理。生活变化莫测，既不是静止不变的形态，也不是历史单调、重复的循环，而是生活面向未知、生生不息的更新与延续。当代的生活热气腾腾、真真切切，文学对生活的理解也应当更深刻、更准确。

虚拟生活替代不了现实生活的烟火气

“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读书自有风景，最普遍的风景是读文学书，在文学书籍中让人明智、学理、增信。对文学书籍的潜在要求是它能提供不同类型、不同质地的精神营养，能够从作品中看到生活，能通过艺术形象更好地理解生活，能为人们过上更美好的生活提供指引或启示。如果没有营养或者被注水稀释，或者生活的滋味不够充分，读者就急于寻找代替品，比如影视、短视频、动漫游戏等。

当虚拟生活不断强化，互联网就会缺少新鲜的生存实感，想象、玄幻、臆测容易成为情绪表达和情感寄托的方式，偏狭、浮躁、虚无等负面因素很可能趁虚而入。正如何其芳的诗歌《回答》所言，“我身边落下了树叶一样多的日子，/为什么我结出的果实这样稀少？/难道我是一棵不结果实的树”。不结果实或结不出像样的果实，就是与生活脱节的必然结果。那些完全脱离生活实践，缺乏生存实感，缺少与读者共鸣共情能力的平庸作品，自然宛如明日黄花，凋零一地。

虚拟生活替代不了现实生活的烟火气。在当下的文学创作生态中，复制拼凑不断、创新创造不足的现象必须引起重视。之所以出现这样的问题，本质是因为作家拥抱生活没有到位，或者说对生活缺乏深刻的认知。好的传统是“继承”下来的，更是“创造”出来的。创造不是粗制滥造，也不是比拼数量，而是注重原创，只有把崭新的生活咀嚼透彻、消化充分，呼之欲出的自然是新的文学作品。同时，语言的贫乏、同质化也不容忽视，词汇贫乏、句式单调、语句缺乏提炼，也为文学的发展留下隐患。

文学拥抱当下生活，需要作家的勇气、选择、毅力与担当。好的文学对现实生活的拥抱坚实而饱满，仿佛一条河流静静地流经村庄与田野，带来湿润的土壤与空气。好的文学对现实生活的拥抱柔软而多情，让灵魂的每一道褶皱都被抚摸过，从而散发出人性的温暖和光芒。

（作者：颜同林，系贵州师范大学文学院教授）

图片来源：每经记者 李卓辉 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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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面图片来源：图片来源：每经记者 名称 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