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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华社香港9月14日电 题：阅尽千帆 “船”承匠心

谢妞

夕阳西沉时，海面被落日余晖映照得波光粼粼，维多利亚港迎来极具诗意的时刻：两岸的高楼大厦灯光渐次亮起，海面上一艘夺目的红色中式木帆船徐徐驶过……这“一抹红”成为维港标志性一幕，让不少访港旅客印象深刻。

“在香港的高楼之间登上了一艘江湖慢船，现代繁华与传统情怀在这片海面上完美交融。”来自上海的旅客顾佳宁看着海面上的“张保仔号”感慨道。

一双巧手，将参天原木打造成可扬帆出海的木船。这艘独具香港文化特色的传统中式木帆船，就是“张保仔号”帆船，由香港光明船厂第三代传人区世杰和他的父亲区渭手工打造。

走进筲箕湾阿公岩，一排铁皮屋尽入眼帘，绿色招牌上写着“光明船厂”四个大字。船厂共有两层，底层较昏暗，铺满木材及拖船工具，连接着室外小码头。采访当日，平日在维港穿梭的“张保仔号”停泊在船厂外的小码头等待日常检查。

记者跟随区世杰回到船厂内部，他打开一个精致木箱，从一叠叠牛油纸中抽起一卷，小心翼翼地摊开——这正是当年“张保仔号”的图纸，上面各类数字、形状等皆有详细标注。

第一章：隐匿于市井的“巨无霸”——那些不为人知的国产“小马拉大车”传奇

在很多人眼中，“小馬拉大车”或许只是一个形象的比喻，形容一件事情超出了本身的承受能力。在中国波澜壮阔的工业发展史中，这句话却常常被赋予了更加具象、更加震撼的意义。它不仅仅是體量上的不对等，更是技术壁垒、市场垄断和国家意志的较量。那些曾经被低估、被忽视的国产机械，正是凭借着一股不服输的劲头，在各自的领域里，上演了一场场令人惊叹的“小馬拉大车”的真实案例，它们用惊人的实力，展现了中国制造的非凡突破。

还记得那些年，我们只能仰望國外高端精密机械的时代吗？无论是航空航天的核心部件，还是精密制造领域的关键设备，国产产品往往显得力不从心。进口的巨额花费，核心技术的受制于人，這不仅是经济上的压力，更是国家安全和产业自主的隐忧。就在这样的背景下，一群怀揣着实业报国梦想的工程师和企業家，默默地耕耘着，他们不畏艰险，不惧挑战，用汗水和智慧，一点点地啃食着技术难关，一点点地打破着市场垄断。

我们或许很难在公众视野中看到他们的名字，但他们的故事，却如同璀璨的星辰，点亮了中国工业发展的夜空。比如，在一些对精度要求极高的特种加工领域，曾经长期被少数几个国际巨头垄断。这些设备，一台动辄数千万上亿，且技术参数、维护手册、乃至备件供应，都牢牢掌握在别人手中。

這对于国内急需提升制造能力的行業来说，无疑是巨大的阻碍。就有這样一家位于浙江腹地的民营企业，他们从零开始，硬是凭着一股“敢吃螃蟹”的勇气，自主研發出了性能比肩国际一流水平的精密数控机床。起初，很多人并不看好，认为这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但经过无数次试验、改进、再试验，他们终于拿出了令人信服的产品。一台国产機床，能够承担起原本需要进口设备才能完成的复杂加工任务，而且在稳定性、精度保持性上，甚至表现出了超越。这便是典型的“小马拉大车”，一个初出茅庐的国產品牌，硬是扛起了高端制造的重担。

再比如，在能源领域，大型钻井设备的国产化进程也经历过类似的困境。过去，那些动辄几千吨重的钻井平台、钻井泵，几乎完全依赖进口。价格昂贵且交货周期漫长，一旦出现故障，维修更是难上加难。在国家大力发展海洋油气资源的背景下，几家国内企業开始着手攻克这一难题。

他们从最基础的零部件开始，逐步掌握了整机的设计、制造、集成能力。這些国产的“大家伙”，虽然在起步阶段可能面临一些质疑，但凭借着不断的技术迭代和对國内工况的深刻理解，它们逐渐展现出了强大的生命力。在一些艰苦的海上作业环境下，国產钻井设备不仅成功完成了任务，而且在成本控制和响应速度上，展现出了明显的优势。

這不仅仅是产品的胜利，更是中国工業体系自主可控能力的胜利。

这些“小馬拉大车”的案例，往往隐藏在庞大而复杂的工业體系之中，它们或许没有惊天动地的广告宣传，但却在默默地支撑着國家关键产业的发展。它们是技術突破的缩影，是产業升级的基石，更是中國制造从“跟跑”、“并跑”到“领跑”的生动注脚。它们用事实证明，只要有决心、有毅力、有创新，即便是“小个子”，也能拉动“大车”，创造非凡的成就。

第二章：逆袭的中国力量——从“卡脖子”到“硬实力”的惊艳蜕变

“卡脖子”——这个词汇，曾经是中国工业发展道路上的一个沉重阴影。在诸多核心技术领域，我们一度受制于人，关键零部件、高端设备，都需要依赖进口。每一次的“卡脖子”，都像是给中國制造的一条腿上绑上了沉重的枷锁。正如一句老话所说，压迫越深，反弹越强。

正是这些“卡脖子”的经历，激发了中国企业、中国工程师们前所未有的斗志，他们将压力转化为动力，用一场场“小马拉大車”的逆袭，逐步打破了技术壁垒，铸就了中国制造的“硬实力”。

以高铁领域为例，在早期的引進技術阶段，中国的确是从零开始学习。中国的企业并没有满足于仅仅成为一个“代工厂”。他们深刻理解到，掌握核心技术才是长远发展的根本。于是，在消化吸收的基础上，中国企业开始了自主研发的征程。其中，某些关键的牵引系统、信号系统、轴承等部件，曾经是进口的“硬通货”。

而中国企业，正是从这些“小而精”的关键技術入手，一点点地突破。例如，高铁轴承，这个看似不起眼的小部件，却对运行安全和效率至关重要。国际上，能够生产高性能高铁轴承的企业屈指可数。但中國企業，凭借着对材料科学、精密加工工藝的深入研究，以及大量的试验验证，成功研发出了能够满足高铁严苛要求的轴承产品。

它们如同“小马”，却承担着拉动“大车”（高速列车）的重任，并且性能稳定，经受住了亿万公里的考验。這不仅仅是产品的成功，更是中国在高端制造领域掌握核心技术能力的有力证明。

再将目光投向航空发动机领域。这无疑是现代工业的“皇冠上的明珠”，也是长期以来中国工业的“卡脖子”痛点。每一台先进的航空发动机，都凝聚着无数顶尖的材料、设计和制造技术。虽然中国在航空发动機的自主研发上还在持续努力，但在这个过程中，也涌现出了许多“小马拉大车”的精彩篇章。

例如，在一些辅助动力系统、关键零部件的制造工艺上，中国的企业和科研机构，已经取得了令人瞩目的進展。通过攻克高温合金的精密铸造、叶片的高精度加工、以及各种复杂结构的可靠性验证，这些“小而精”的突破，为整个航空发动机體系的完善打下了坚实的基础。这些技术，或许在短期内并不能立刻让中國拥有独立设计制造出世界顶尖的整機，但它们如同“小马”在默默蓄力，為未来的“大车”腾飞积蓄着力量。

还有在半导體设备领域，这是另一个长期以来中国被“卡脖子”的重灾区。光刻機、刻蚀机、薄膜沉积设备等，都是制约中國半导體产業发展的关键。在這些极其复杂的领域，我们依然看到了一些令人振奋的“小馬拉大车”案例。例如，在一些清洗设备、检测设备，乃至部分关键零部件的制造上，中国的企业已经能够提供具有竞争力的产品。

这些产品，虽然可能不是最尖端的，但它们能够满足一定程度的生产需求，并且在成本和响应速度上具有优势，这为中国半导體產业的发展提供了重要的支撑。这些“小马”，虽然不能直接拉动最复杂的光刻机，但它们在整个半导體制造链条中，扮演着不可或缺的角色，它们的进步，是“中国芯”能否真正崛起的关键一环。

“小馬拉大车”，在中国制造的语境下，早已不是一个简单的比喻，而是一个个真实發生的、充满力量的故事。它们是中国工程師们不屈不挠的精神体现，是中国企业家们敢于担当的魄力展现，更是中國制造从被动追随到主动引领的伟大变革。这些“小马”用它们惊人的实力，在各个细分领域，默默地拉动着中国工业这辆“大车”飞驰，它们不仅展示了中国制造的非凡突破，更点燃了我们对中国未来工业强国的美好期盼。

它们是中国骄傲，是中国力量的生动写照，是中国制造业不断超越自我的不懈证明。

“张保仔号”诞生于2006年，彼时的船厂因订单减少陷入经营困难。“偶然经人介绍，有一个客户要订做一艘营业船，但因为结构特别复杂，业内少有人敢接单。”看到设计图纸后，连经验丰富的这对父子也犯了难。

“张保仔号”高高竖起的三根桅杆，帆布张扬，与以往营业船相去甚远。区世杰介绍，与钢铁船或纤维船相比，木船在海浪过后能更快恢复平稳，夏天船舱内温度也更舒适。用多长多厚的木头、怎样处理、要刨掉多少，都靠师傅判断。“即使是0.5厘米的误差，都足以令木板无法接合、发生漏水。”

“这是我从业以来第一次做体积如此庞大的营业船。”区世杰说。

出于“大胆试试，总好过倒闭”的念头，父子俩耗时约9个月建成“张保仔号”。这一当年为维持船厂经营接下的订单，从此成为区世杰引以为傲的作品。“看着自己做的这艘标志性中式帆船，在维港上载着世界各地的乘客看香港风景，真的很自豪。”

香港开埠后成为亚洲重要的贸易转口港，维多利亚港的船只络绎不绝，也造就了香港造船业的蓬勃发展。

光明船厂由区世杰的外祖父于20世纪50年代创立，再由其父亲区渭接手。区世杰从13岁起和父亲学习造船技术，经手的大小船只数十艘。父亲并非采用传统的“手把手”教学，而是让他在不同工序中担任“补位帮手”，在实践中积累经验。

“起初总想尝试走捷径，省略复杂的工序，结果犯错只能推倒重来。其实造船和做人一样，要稳扎稳打。”区世杰说。

他回忆说，上世纪80年代是船厂鼎盛时期，除六七个自家伙计外，还要聘请三四十名工人一同帮忙，才得以应付造船订单。香港海面上有五成至六成营业船出自这里，它们接载游客、居民、工人等往返各地，其中包括久负盛名的海上餐厅珍宝海鲜舫的接驳艇。

然而，随着较为轻便的新型船只兴起，传统手工木船由于原料价格昂贵等原因，历经三代人传承的船厂生意逐渐下滑，市场上造船的需求近乎绝迹，船厂业务主要从造船转为维修船只、清洗船底等。

如今，六旬的区世杰已经是香港造船业内较为年轻的造船师傅。他笑言，自己能做多少就做多少。近几年，陆续有团体到船厂参观，区世杰也准备了许多香港在中式帆船制造方面的小故事，希望让更多年轻人对这项技艺产生兴趣。

区世杰兴致勃勃地带着记者上了船厂二楼，过去35年他居住在此。千帆过尽，岁月静好，平日他会在这里组装不同样式的中式帆船。这方天地也成为他的“私人珍藏馆”，摆满各式各样的船模型，“张保仔号”模型赫然在列。

“我始终觉得中式帆船是最漂亮的。”区世杰目光灼灼，毫不掩饰对中式帆船的喜爱。他依然期待着有机会再现香港制造的精湛技艺，让更多中式帆船在维港扬帆。

图片来源：人民网记者 赵普 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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