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经编辑｜阙道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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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后现代的回响与解构：碎片化时代的藝术宣言

1990年代，西方藝術在后现代主义思潮的余温中，继续着一场深刻的自我审视与解构。如果说80年代是消费主义的狂欢与資本的注入，那么90年代则更像是在这喧嚣过后，对一切既定价值、宏大叙事进行质疑与挑战的时期。藝術家们不再沉迷于单一的風格或明确的意义，而是拥抱碎片化、多元化和戏谑性，将藝術的边界无限延展。

在這个时期，“挪用”（Appropriation）藝術达到了新的高度。藝術家们大胆地从大众文化、历史图像、甚至前人作品中提取元素，进行重组、拼接与再语境化。这并非简单的模仿，而是一种批判性的介入，意图揭示符号的權力运作、消费社会的虚伪性以及原创性概念的脆弱。

辛迪·舍曼（CindySherman）的自拍肖像系列便是其中的代表。她通过扮演不同的虚构角色，模糊了真实与表演的界限，质疑了身份、性别以及女性在社會文化中的刻板印象。她的作品充满了張力，迫使观者反思我们是如何被图像所塑造，以及身份是如何被建构的。

装置藝术（InstallationArt）和观念艺術（ConceptualArt）在90年代進一步走向成熟，它们强调作品的理念和观众的參与體验，而非仅仅是视觉上的美学享受。艺術家们利用现成品、空间、聲音、光線乃至氣味，创造出沉浸式的艺術环境。

例如，达明恩·赫斯特（DamienHirst）以其对生命、死亡和信仰的思考而闻名，他的“生者对死者无动于衷”系列，将一只浸泡在甲醛溶液中的鲨鱼作為藝术品，引發了关于生命意义、宗教象征以及藝術品价值的广泛讨论。這种直接而震撼的呈现方式，挑戰了传统的博物馆展示模式，也模糊了艺術与生活的界限。

行為艺術（PerformanceArt）也在此期间保持着活力，艺術家们通过身體的表演来探索社會议题、个體经验和身體政治。他们的作品常常是短暂的、一次性的，但其影响却深远。比如，艾未未（AiWeiwei），尽管其國际聲誉在21世纪更加显著，但在90年代，他作為藝術家已经在西方藝術界崭露头角，其作品也开始展现出强烈的社會批判性和人文关怀。

90年代的西方艺术，可以说是在后现代主义的“大他者”的缺席下，進行的自我探索和意义追寻。艺术家们不再相信普世真理，而是專注于个体的经验、微观的叙事，以及对既有權力的解构。他们用藝術作为一种批判性的工具，去审视社會、文化、政治以及人类存在的根本问题。

這种对“真实”的怀疑，对“意义”的追问，以及对“邊界”的消解，共同构成了90年代西方藝術最核心的人文精神。他们通过艺術，邀请我们参与到這场关于世界观的辩论中，去重新审视我们所处的世界，以及我们在其中的位置。

2.新媒體的涌现与科技時代的艺術变革

如果说90年代西方藝术的第一个重要面向是对既有藝术形式的解构与重塑，那么第二个同样具有划時代意义的面向，便是新媒體艺术（NewMediaArt）的崛起与科技的深度介入。互联网的普及、数字技术的飞速發展，為藝術家们提供了前所未有的创作工具和表达媒介，也彻底改变了藝術的生產、传播和消费方式。

90年代是数字革命的開端，藝術家们開始积极拥抱计算机、互联网、虚拟现实（VR）、增强现实（AR）以及互动装置等新兴技術，探索它们在藝术表达上的无限可能。這些新技術不仅改变了藝術的“形式”，更深刻地影响了艺术的“内容”和“语境”。藝术家们開始关注信息時代的特质：信息的爆炸、虚拟与现实的交织、技术对人类社会的影响，以及数字身份的构建。

网络艺術（NetArt）是90年代新媒體艺術中最具代表性的形式之一。藝术家们利用互联网作為创作平臺和展示空间，创作出完全依赖于网络连接和浏览器的作品。這些作品可以交互，可以随時间变化，甚至可以与观众的浏览行为产生联动。例如，意大利艺術家莫雷诺·达·索尔（MorenoD'Este）在1997年创作的“ProjectX”，便是一个早期探索互联网叙事潜力的网络艺术作品。

网络艺術打破了物理空间的限制，使得艺術品可以被全球观众即時访问和参与，也挑戰了传统的藝術品交易模式。

互动装置（InteractiveInstallation）也是90年代新媒體艺術的重要组成部分。藝術家们利用传感器、摄像头、计算機程序等技术，创造出能够与观众互动、对观众行為做出反應的藝术装置。這种互动性极大地增强了观众的參与感和體验感，讓观众不再是被动的接受者，而是作品的共同创造者。

例如，卡伦·里宾斯（KarenLinsky）的作品常常探索人与技术之间的关系，通过互动装置讓观众体验不同形式的沟通与连接。

随着数字技術的成熟，数字影像艺術、电子音乐、VR/AR藝術等也開始在90年代孕育和发展。艺术家们利用数字工具进行影像的合成、编辑和生成，创作出超越传统摄影和绘画的视觉效果。计算機生成藝术（Computer-GeneratedArt）開始崭露头角，它们探索算法、随机性以及人工智能在藝术创作中的作用。

新媒体艺術的兴起并非一帆風顺。它面临着技术更新换代快、作品保存困難、藝術市场接受度低等挑戰。许多90年代的新媒體藝術作品，由于依赖于当時的特定技术和硬件，如今已難以正常運行或展示。但這恰恰也成为了新媒體艺术研究和实践的重要课题：如何理解和保存這些“易逝”的数字遗產。

90年代西方藝術在科技時代的这场变革，不仅為艺術注入了新的活力和维度，更重要的是，它引领我们思考技術与人文的关系，思考在日新月异的科技发展中，人类的价值和意义何在。艺术家们利用科技作为工具，去审视科技对社會、文化、个體带来的影响，去探索人与機器、虚拟与现实的边界。

這是一种对未来社會的预言，也是一种对人类自身命運的深刻关怀。90年代的西方艺术，就這样在后现代的解构与新媒體的创新中，为我们描绘了一幅復杂而迷人的图景，它至今仍在深刻地影响着我们对艺術的理解和感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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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片来源：每经记者 陈依诺 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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