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岁那年,林小雨的世界被一声诊断彻底打碎——“先天性心脏病,随时可能发作”。医生的话像一把冰冷的刀,悬在她青春的每一刻。但她没有哭,只是默默把病历折好,塞进书包最深的夹层,像藏起一个不能说的秘密。
同学们眼中的她,依然是那个爱笑、成绩优异、总在篮球场边悄悄看陈轩打球的女孩。没有人知道,她的心跳偶尔会失控地加速,像一只受惊的鸟在胸腔里横冲直撞;也没有人发现,她总在体育课时悄悄溜去医务室,用“低血糖”的借口换取片刻喘息。
陈轩是校篮球队的主力,阳光开朗,像一株永远朝向太阳的向日葵。他会在训练结束后跑到她面前,汗湿的头发贴在额角,笑着问她:“明天还来看我打球吗?”小雨总是点头,嘴角弯成柔软的弧度,却不敢多说一个字——她怕一开口,颤抖的声音会出卖她的恐惧。
其实,陈轩早就注意到了她的异常。有一次,他看见她扶着墙壁慢慢蹲下,脸色苍白如纸,却在他靠近的瞬间猛地站起来,笑着说“没事,蹲久了头晕”。他想追问,她却飞快地转移话题:“你刚才那个三分球真帅。”
爱是想要触碰又收回的手。对小雨而言,疾病是她必须独自背负的十字架。她不敢告诉父母自己的心悸越来越频繁,怕看到他们一夜白头的焦虑;更不敢告诉陈轩,怕他眼中的光芒因她而黯淡。她把一切疼痛咽进肚子里,用沉默编织成一个透明的茧,把自己裹紧,也把世界推开。
医院的白色床单像一片无边的雪地,冷得刺骨。小雨终于说出了那个藏在心底多年的秘密——她的心脏有一道裂缝,像青春里一道无法愈合的伤。医生说,手术成功率只有百分之五十,但不做手术,她可能活不过二十岁。
陈轩没有松开她的手。这个总是笑得没心没肺的少年,第一次在她面前红了眼眶,却一字一句地说:“我陪你。无论结果如何,我都在。”
手术前的日子变得像一场缓慢的倒计时。小雨开始写日记,每一页都是撕开伤口的自白:“如果我不在了,请帮我照顾爸妈”“希望陈轩不要再打篮球时走神,上次摔倒的伤口还没好”……她用文字打捞着那些不敢说出口的牵挂,而陈轩用行动回应着她的恐惧——他自学心脏病的护理知识,每天给她带温热的粥,甚至偷偷跑去庙里求了一道平安符塞进她枕头下。
手术那天,小雨被推进手术室前,突然拉住妈妈的衣角,轻声说:“如果……如果我没能下来,告诉陈轩,我喜欢他,从第一眼就喜欢。”
门外,陈轩蹲在墙角,把脸埋进掌心。这个从来不信神佛的少年,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反复念着:“只要她平安,我可以用一切去换。”
六个小时的手术后,医生笑着走出门:“手术很成功。”
病房里,小雨醒来时,第一眼看到的是陈轩趴在床边熟睡的侧脸,眼下带着浓重的青黑,手里还紧紧攥着那枚小小的平安符。晨光透过窗帘缝隙落进来,轻轻照在他的睫毛上——那一刻,她忽然明白,痛与爱从来不是对立的两端。疾病让她看清了生命的脆弱,却也让她触摸到了爱的坚韧。
后来,小雨的胸口多了一道浅浅的疤痕,陈总笑着说那是“勇士的勋章”。他们依然会一起去篮球场,只不过现在,他打球时总会时不时回头看她一眼,而她也不再躲闪,只是微笑挥手,像在说:“我很好,你放心。”
青春总有许多无法预料的裂痕,但爱会让光照进来——也许缓慢,却从未离开。